你可以從外表的美來評論一朵花或一只蝴蝶,可你不能這樣來評論一個人。
——泰戈爾
沒搬家前,每晚放學回家,在家的墻角邊看見一叢叢狗尾草的展望,他們迎著落日的余暉在僅有的溫度中畫出了最動人的影子,那生機勃勃的影子微微顫動著,仿佛陸哥跳躍時執著而略帶滯笨的身影……
在我有限的記憶里,小時候家旁邊住著一戶人家,那人家里有一個大哥哥,他年輕,20出頭,但卻異常丑陋,他很矮,只比年幼的我高了那么一點兒,而且他的背上有一個大大的包袱,就像日本女人穿著和服,我們叫他陸哥。媽媽說,陸哥小時候得了小兒麻痹癥,背上的骨頭變成畸形的,走路腿腳不方便,原本挺俊俏的一個大好青年只能住在父母家里,拿著父母的錢過日子。
我經常和他一起打羽毛球,一開始,他打的并不好,甚至于不能發球,只能用球拍來顛球,然后順著球起落的力將球打過網。但他一次又一次的嘗試著,晶瑩的汗水濕透了衣衫,他終于可以發球過網。我喜歡與他一起打羽毛球,因為那時的其他孩子都害怕他古怪的樣子而不敢靠近他。但與他熟悉后,親近他的人都清楚他的善良。頗有幾分才氣他喜歡寫作和畫畫,我看見他的抽屜里放著好幾疊厚厚的稿紙。他說,他想成為一個小說家,就算不能成名,也想賺點微薄的稿費來貼補家用,不再讓父母為自己擔心。小時候的我不懂,于是我問為什么不要父母的照顧呢?他只是笑笑,輕拍我的頭,說到“因為我長大了嘛,我要照顧我的父母啊,笑笑長大后也會照顧自己的父母哦。”我只能懵懂的點點頭,應道“嗯”。
其實我并不懂陸哥言語里的期盼,他眼神里的動情,我不明白他的渴望,就像不明白那些狗尾草為什么一刻不停的在舞蹈一樣。我的心思,還太淺,以至于來不及回應陸哥隱隱的詢問。輕悄悄的好幾年過去,我已不是當年的小女孩,陸哥也不再住在我家隔壁。但我在回想起陸哥當年模糊不清的話,我想,那是一份對于我無言的鼓勵,也是一份對于自己的無奈吧。
“你可以從外表的美來評論一朵花或一只蝴蝶,可你不能這樣來評論一個人。”泰戈爾曾經這樣說道。是的,一個人的外表并不決定他的心靈,就如墻旁的那一叢叢的狗尾草,大部分的世人不熱衷于欣賞他的美麗,但每當凜冽的風吹過時,他總是僅僅輕輕地彎彎腰,或者搖擺一下僵硬的身體,他嫩綠的枝干上細小的毛穗,在令人厭惡的風里也能哼出快樂的曲調。陸哥就是這樣的人,他總是在我所認為的絕境中活出精彩的味道,在似乎破碎的幸福里找到溫暖。
于是,在陸哥的回憶中,其實又多了一份遺憾,一份遺憾于年幼的自己不能像他鼓勵我一樣去激勵他,不能讓他笑出真正的快樂。對于陸哥的那一份無奈,我是空缺的,對于陸哥的那一份堅強,我還差得太遠太遠,對于陸哥的那一份善良,我好像已經看不見界限了。
唉,不知道陸哥現在過得怎么樣?
愧怍的我,希望他安康,作為一個善良的人一直快樂的生活著吧。
祝親愛的陸哥,一切美滿,快快樂樂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