剛剛好,寫這篇文章時,我再次感受到了全球變暖。都十二月了,氣溫還是十五二十度,每每到下午,大家的臉都紅撲撲的,一如落日下水面上點出的紅色漣漪。
走在八中的教學(xué)樓下,才發(fā)現(xiàn)歲月的駭人。原來,當(dāng)初以為永不會變的小學(xué)時光,卻真的破碎掉走了去,而我卻仍立在那里,受歲月宰割、剪裁。有時仍會臭美地晃到鏡子旁,自戀地欣賞一下自己,可每次照完,卻只是平添掃興和無奈。原本齊腰的長發(fā),被咔嚓一下剪成規(guī)整的短發(fā);脖子上的紫玉因為學(xué)校規(guī)定,也沉睡在枕頭地下了;T恤、衛(wèi)衣通通被套在沉重的校服里面;一條肥大的校褲裹住雙腿……整個身體被狠狠地扇了一耳光,別過臉又轉(zhuǎn)回頭,已不是以前那個自己。
以前的那個自己啊——她把頭發(fā)盤成一個鬏,戴個粉色的兔子;她穿著寬寬的T恤,短短的裙子,一雙黑色靴襪,穿到爛的藍格子布鞋;她在上學(xué)路上等二十四路公交車;她坐在桌子上一遍又一遍地翻唱《獅子座》;她吃早餐時重復(fù)一個動作N遍,對著發(fā)早餐的同學(xué)說:“添粉。”;她和男生打成一片,是他們的好兄弟;她寬容,她快樂,她在何處都愉快地跳躍;她和自己的大姐,一圈一圈地圍著操場走,一遍又一遍唱起《となりのトトロ》……她卻在最美好、最快樂時被歲月?lián)澚艘话驼疲粫r間惡狠狠地塞進校服里。舊日時光,就如此跫音漸遠。
我開始抓緊時光,我開始害怕時光。我每每在做一件事時,都會以為這不會過去,可眨眼功夫,那會兒正在做的事就只能成為回憶。在每一秒的新生中,都有一秒在逝去。他們來得這樣快,去得也這樣快,快得來不及別人對它打個招呼,甚至為它的逝去而落淚都來不及。它們綻放得那樣轟轟烈烈,像一朵春花,然而只要這絢爛的花碾入泥土,就再也不能出來,永遠不能。不是么?看哪,當(dāng)你讀到這兒的時候,讀第一段是那段時光就已過去了,它們?nèi)サ枚嗫欤?/p>
如今還想把腦袋探出窗戶望一望,可偏偏窗外紅瘦綠也不肥,人非物也非。窗戶不像以前那樣敞開著,而是不管外界是落花似雪、是生死茫茫、是雨打梨花,都緊緊閉著。清晨,叫醒我的不再是老奶奶養(yǎng)的兩只公雞的叫聲,而是菜市場屠宰牲畜的哀鳴;想打開窗透透氣,卻又會十分迅速地皺著眉頭關(guān)上——血腥味飄進來;每
天揭開窗簾,天空都是黑黑一片,沒有陽光,更別說鳥語花香了。歲月如梭,造物弄人,道路才剛剛開始,能高高興興地走完這一遭就很幸福。
面對已逝去的歲月,我無語,時間亦無語。我不知往何處去,時光亦不知往何處去。我?guī)уe了路,而時光卻默默背著我走了很久,發(fā)覺走錯后,她驀然地回頭,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。歲月的殘忍,火辣辣的疼。那個原來的自己,帶著低泣,帶著不舍,帶著委屈,帶著一切,隱到春花里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