譯文

金風(fēng)吹蕩初秋時節(jié)，玉露凋傷歲暮之林。

今天晚上窮途之士，憂思郁結(jié)傷透寸心。

原野平蕪葭葦圍合，村落破敗藿藜縱深。

眺聽亂象良多感慨，徘徊感傷淚下沾襟。

淚滿衣襟意欲何為，惆帳都因懷古之意。

秦俗亂世尚未蕩平，漢道清朝尚難希冀。

樊噲是個市井之徒，蕭何不過是刀筆吏。

一旦與時運相遇合，定會萬古留名傳謚。

勸誡各路豪杰英雄，虛度此生實在有愧。

注釋

淮陽：隋大業(yè)及唐天寶、至德時改陳州（今河南準(zhǔn)陽）為淮陽郡。

金風(fēng)：秋風(fēng)。

窮涂：絕路，比喻處于極為困苦的境地。

郁陶：憂思積聚貌。

葭（jiā）葦：蒹葭蘆葦。

藿藜（lí）：藿香和蒺藜。泛指野草。

徙倚：猶徘徊、逡巡。

樊噲（kuài）：本以屠狗為業(yè)，從劉邦起事，屢建戰(zhàn)功，封武陽侯。淮陽為昔日樊噲圍項籍、取韓信之地。作者從楊玄感反隋失利，隱于淮陽。這里借追懷樊噲寄托自己起事建功的心志。

蕭何：從劉邦起事，以功封酂侯，官至相國。

虛生：徒然活著。

　　據(jù)《舊唐書·李密傳》記載，隋大業(yè)九年（613年），李密與楊玄感共同起來反對隋朝，起義失敗后被捕，李密用計得脫。逃脫后在淮陽隱姓埋名，郁郁不得志，這首詩就是作者感于當(dāng)時處境而作。

　　這首詩分前后兩段，每段各八句。九、十兩句是前后段的過渡。前段主要寫淮陽秋景。起二句總寫金風(fēng)搖蕩，玉露凋林的景象，明點題內(nèi)“秋”字。一“蕩”字不僅傳出秋風(fēng)搖揚之狀，而且兼含蕩滌之意，連同下句“凋”字，將金風(fēng)玉露的肅殺之氣形象地表現(xiàn)出來。金風(fēng)搖蕩，初秋時節(jié)尚存的綠葉等隨之被蕩滌，林木顯得蕭疏，故云“蕩初節(jié)”、“凋晚林”。后一句為杜甫《秋興》“玉露凋傷楓樹林”所本，杜句固然青出于藍(lán)，李句也寫得充滿秋意。三、四句從自然景物之肅殺凋傷轉(zhuǎn)入人事，貼到自身。當(dāng)時作者參與楊玄感反隋失敗，被捕逃亡，處境艱苦，故自稱“窮涂士”；由肅殺的秋景聯(lián)想到自己的窮困處境，故憂思郁結(jié)。兩句已透出“感”秋之意，“傷”字更明點“感”字。五、六句又勒回寫眺望中的秋景：田野平曠，但見蒹葭蘆葦，四處圍合；村落之中，唯見藜藿縱橫，雜草叢生。兩句寫出田野荒蕪、村落殘破的荒涼景象，“合”、“深”二字，更透出杳無人跡的情景，杜句“城春草木深”的“深”字似亦從“藿藜深”脫化。這正是隋朝末年中原地區(qū)在酷重賦役壓榨下千里蕭條景象的真實寫照，足以印證“歲饑，削木皮以為食”的記載。七、八兩句又收回到“感”字，說明眺聽之間，無不使自己徘徊傷感，獨自泣下。以上八句，情、景相間，“秋”、“感”相浹，前四句猶因自然景象而興感，后四旬則因現(xiàn)實社會的殘破荒涼而增悲，在重復(fù)中有遞進(jìn)。

　　九、十兩句用頂針格緊承上文，以設(shè)問引出“悵然懷古意”，轉(zhuǎn)入后段。所謂“懷古”，實即“感”的進(jìn)一步發(fā)展。“秦俗”暗喻隋末亂世，“漢道”隱指重建之清朝。作者有感于亂世末俗尚未蕩滌，盛時明代尚不可望，這正是他之所以“郁陶傷寸心”、“徙倚獨沾襟”的原因。但又轉(zhuǎn)念，當(dāng)“秦俗”未平，“漢道”何冀之時，如樊噲、蕭何等人，雖或出身市井屠者，或為刀筆小吏，一旦與時運相遇，卻做出改朝換代、重建明時的大事業(yè)，萬古流傳其不朽之名聲，因此感到自己雖生此亂世，但只要奮起圖王，仍可像樊噲、蕭何做出一番事業(yè)。這是他感秋傷時最后引出的結(jié)論，也是他對自己人生觀的明確表述。這“世上雄”自然泛指隋末群雄，也顯然包括自己。這八句純粹抒感，以“懷古”抒傷時之慨，表乘時奮起之懷。

　　這是一位有雄圖大志的人物在亂世中面對秋景引發(fā)的聯(lián)想與感慨。古代有不少不得志于世的士人，想在亂世中一顯身手，一展宏圖。這種乘亂奮起的思想在一部分士人中相當(dāng)有代表性。詩寫得沉郁蒼涼，透出特有的時代氣氛。